开了山以后,“端锅的” (做饭的)顿顿饭都要上老爷府上供。一位神前一片树叶,一片树叶上撮上一点小米饭,用以测试挖参人的运气好坏。如果饭没有了,被什么小动物吃了,就说有“收供”的,就意味着能挖到人参。其实森林里有老鼠,放山人一住进“抢子” (窝棚),老鼠凭它灵敏的嗅觉闻到了饭香,随后就跑来了。放山人管老鼠叫‘‘小媳妇”。如果米袋子被老鼠咬坏了,说是“小媳妇又来做活儿了”。山神老把头是不会“收供’的,供饭多数被老鼠吃了。如果供饭吃得快,就意味着“山放得快”。如果多日不“收供”,把头感到有压力,说“山放别扭”了,放疲了,应该“房子”(搬家,即换个地方)。放山人平时不准洗手洗脸,也不给山神老把头上香升纸马,等挖到五批叶(大山参)了,当天晚上在老爷府供一宿,第二天一大早,大伙起来洗手洗脸,到老爷府前上香升纸马,然后再把五批叶由把头匿(藏)起来。
在排棍压山找人参拿火(休息)时有许多山规,索拨棍或插在一起,或扶在树上,不许随便放在地上,也不许坐在屁股下边。尤其是不许坐树墩子,说那是老把头的饭桌,也有人说树墩子是老把头放帽子的地方。也不许坐一头被火烧黑了的木头,说那是老把头的笔。俗话说:“冬不坐石,夏不坐木。”深山密林里的树墩子和木头不准坐,实际都是防潮湿、怕得病。休息时也不许唱戏,更不许哼哼呀呀地学跳大神。在长白山大森林里挖人参,如同大海捞针,必须聚精会神才能有所收获。挖参过程有些“军事化”的味道。把头说一不二,要求放山人时时处处要说吉利话,要往人参上说,不准说沮丧的话,目的是使大家始终保持着昂扬乐观的精神状态。如果在精神上是委靡不振的话,只能徒劳往返。
有的放山人不在山里压“抢子” (窝棚),而是住在长白山中老百姓家,棍压山找人参累乏了,想“歇歇眼儿”,大家伙就把索拨棍并排立在老爷府,把头还要虔诚地祷告两句:“老把头孩子们今天在这里歇眼了,明天指个道吧。”住几天后去排棍,如果拿到大货(五批叶或六批叶)再歇一天。总之,时时事事不忘老把头,虔诚祈求老把头呵护、指点迷津。
放山人主要信仰的是山神老把头。前者指的是老虎,后者指的是孙良,有些人合二为一,不提老虎,只信仰老把头是挖参的鼻祖。传说进长白山挖参的是山东莱阳人孙良,他和张禄一起挖参迷路后,孙良找了7天7夜没找到,最后连饿带累悲惨地死在长白山里。孙良心地特别善良,对朋友特别讲义气,后来人都非常尊敬他,传说他掌管着长白山,保护放山人不遇上狼虫虎豹。那些老放山人给山神老把头升了纸马、磕了头,胆子就大了,有老把头呵护,什么都不怕。在这里,我们不能简单粗暴地认为是迷信,这是一种极有力度的精神支柱,人类在征服自然的过程中是十分需要的。
老把头是长白山挖参人的保护神,有单独的三月十六老把头节。笔者发现我国东北地区中部大平原和西部的地方志里,都没有“老把头生日”的记载,而在辽、吉、黑三省东部长白山区10多部地方志里都有。诸如:《通化县志》、《抚松县志》、《临江县志》、《辉南县志》、《安图县志》、《宽甸县志》、《桓仁县志》、《珠河县志》、《宝清县志》、《桦甸县志》、《奉天通志》、《吉林通志》等,都有“三月十六,老把头生日”的描述。由此可见,在辽、吉、黑三省东部长白山区的山民们普遍认为,老把头是他们命运的主宰,把他奉为神明,也是正常现象。
“老把头生日”或称为“老把头节”,长白山挖参人怎么过呢?《抚松县志》卷四“人事礼俗”曰:“是日家家沽酒市肉,献于老把头之庙前。抚松人民对于此节极为注重。然他处无之。”此言差矣。其实,不仅长白山区所有的县志里均有记述,民间也有更具体详细的说法。
笔者在实地考察中听到的比地方志记述的还隆重、丰富。吉林通化县大都岭乡的孙延秀(84岁)老人说,山神爷老把头是管山牲口的,早些年张家、 李家都不住在一个村, “二百余年传五姓,一人两屋即成村。”为了太太平平地过日子,到了三月十六这一天,由百家长收钱买一口猪,一户一人一起到庙上杀了它,让山神爷老把头“领牲”。而后一户一人都到百家长家吃席。后来人家多了,百家长嫌麻烦,谁杀猪就去纪念,再不合伙搞了。吉林抚松县东岗镇的参农高相和老人说,过去三月十六是过了大年以后头一个大节,参农拿它比过年都为重,也过3天,净吃好的,杀猪宰羊成席。这3天是三月十四杀猪、修庙,三月十五成席,三月十六这天拿猪头到村头老爷府给老把头上供,还给老把头立旗杆、挂旗。棒槌营(人参栽培大户)更注重。东家还给长工放3天假,顿顿摆席。辽宁宽甸县地名办公室尚振生同志讲,下露河乡镇江医疗所盛祖林老人对他说,下露河、石柱子沟、青山沟、八河川的参民们每年在三月十六这一天,一户一人拉着浩浩荡荡的长队,带着香纸供品,爬山越岭,穿林渡河,举着松明火把,连宿打夜地走100多里地,到下甸子兴人洞(老把头死难地)去请老把头回家过生日。
现在的长白山区的参农,依然在过老把头节,连吉林人参研究院的工作人员也在过老把头节。
长白山人为什么对老把头如此敬重?因为在旧社会,老把头给山东灾民闯出一条生路。
《通化县志》曰:“老把头坟,在城西南信禾乡,距城八十里。把头不知何许人,亦不详其氏。父老流传,清初封禁时代,台兵稽查严,人迹罕至,独老把头冒险深入,采掘山参,人服其胆。老把头殁,为留此墓。欧美多探险家,老把头殆其流亚欤。”这里赞扬了老把头敢于冒险、勇于开拓进取的精神。今人说:人有多大胆,就有多大财。“台兵稽查严”严到什么程度?清廷明文规定:“私刨人参者割断懒筋”。“懒筋”是跟腱的俗称。试想,割断了跟腱成了残疾人,什么活也别想干了,“偷采人参已得者,出财之主率领头目拟斩,为从之人系旗人下枷号三个月,责四十板,妻子、牲口等物俱人宫”(妻子同牲口一样俱人宫,简直太不人道了), “轻则杖则枷号,发遣云贵、两广等烟瘴之地,罚做苦役,重则永远枷号,甚至处以死刑。”
上述刑罚多么严重!老把头置生命于不顾,以宝贵的生命为代价,冒险闯禁区,为山东灾民闯出一条生存之路,可以说是惊天地、泣鬼神的壮举,实在了不起。长白山人感激他,称他是闯关东开边辟地的第一人,他是长白山区开拓者的先烈,长白山人给老把头修庙、为他过生日、叩头,是理所当然的,是“干山利路者之不忘本耳”。因为广大山民的一切活动都围绕着他,老把头成了长白山挖参人的精神支柱。不仅挖参人如此,狩猎、淘金、木业、烧炭者亦如此。
任何文化都有一个核心,一个灵魂,老把头就是情理中的长白山文化之魂。
日本民俗学之父柳田健男说:“传说的核心,必有纪念物。无论是楼台庙宇,寺社庵观;也无论是陵丘墓冢,宅门户院,总有个灵异的圣址,信仰的靶的,也可谓之传送的花坛,发源的故地,成为一个中心……尽管,已经很少有人因为这些遗迹,就把传说当真,但毕竟眼前的实物唤起了人们的记忆,而记忆又联系着古代的信仰。”
人们不禁要问:老把头是否真有其人?他家住山东莱阳县是哪个乡哪个村的?他在哪里挖过参?死后坟墓又在哪里?他有没有后人?老把头是长白山的放山人依照自身的形态与要求的创造,并成了开发山区精神支柱,当然神也有原型。
传说中的老把头叫孙良,其父叫孙恩,是神话似的人物。说天上的月莱仙,听说长白山的人参精愿意给人治病、补身子,可是山牲口糟蹋人参,于是他下界查访,认为应该有一个管山牲口的神仙,就派人参鸟衔人参籽儿到山东,乌宁府齐河县送胎。这里的孙恩曾到长白山挖参迷路身亡,留下妻子一人到处讨饭。这一天,她又饿又累到大槐树下休息,正赶上人参鸟落在大槐树上休息。人参鸟一不留神把人参籽儿掉在孙恩妻子的怀里。那人参籽儿像鸡蛋那么大,她却一口吞进肚子里。同时,树上还掉下一颗大露珠,正好落在她的头上。你说神奇不?她肚子不饿了,身体也有劲了。更神奇的是,过了几天还怀孕了。寡妇怀孕,那还了得!族长听说后,恨得他扬言要烧死她。于是她逃到山东省登州府莱阳县,给人家帮工糊口。第二年就生下孙良。她苦巴苦业地把孙良拉扯大。可是家里穷,孙良30多岁也没娶妻,因母患病无法治疗,只好上长白山挖参,不幸又因迷路死在长白山里。此时,月莱仙下凡见是人参精的后代,就给他下葬、修庙,并封他为老把头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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